于是第二天花音不知从哪儿给我变出一件八重樱的主场球衣给我穿——还是球迷版。虽然球员版的收藏价值更高，但穿着印号球衣出门实在是有点傻，所以除非狂热球迷助威一般大家很少穿印号球衣的。
“按照习俗，我们应该穿主场球衣哦。这是花音新查到的知识。”
虽然这不应该算作是知识、也不应该算作是习俗。我套上这件粉白相间的剑条衫球衣，发现正好收身，而且完美显现了我上身的曲线——硕大的胸脯和纤瘦的腰肢，再扎个马尾辫就跟啦啦队的美少女一模一样了。下身自然是短裤、运动袜和帆布鞋，于是我这副打扮彻底成为了啦啦队队员。
或许是因为和平常气质不同的新鲜感，花音好几次偷偷瞄着我的脸蛋，脸上洋溢着笑容。
花音则换上轻飘飘的浅绿色连衣裙，同时将粉色长发扎了个乖巧可爱的双马尾。下身则只穿着凉鞋，鞋尖露出她涂了红色指甲油的小小脚趾，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小妹妹。
至于辎重自然由我负担。我捡了一件背包，往里面装了两个热狗、一瓶防晒霜和一把折叠伞。热狗是中午饭吃剩下的——我故意点了好多，然后趁女仆们不注意偷偷跑到厨房用微波炉热了一下，因为我不喜欢吃冷食。之所以没有拿水是因为体育场严禁携带瓶装水或水杯进入，之所以不准带这些东西是为了防止观众扔东西砸场上球员——在古老的旧时代，曾经出现过狂热球迷往球场扔菜刀结果把客场球员砸死的重大事故。饮水自然只能去买球场里售卖的纸杯或者自带纸杯去接水，因为球场也不会卖瓶装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和花音决定三点半出门，因为从这里走到地铁站起码得十五分钟，而体育场的地铁口出站又极为困难，所以要打好提前量。
“可是我们怎么绕过女仆和保镖出门呀？”
昨天我如此向她发问。在我的记忆中，花音每次出门都必有女仆等护卫跟随，哪怕是我与她的初次邂逅也是如此。
“花音怎么会跟他们说是去看球呢？况且，这本来也是约会呀。”
“也就是说只要有正当理由花音就可以单独出门，是吗？”
“不是哦，”花音这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以前不是这样。因为他们认可姐姐能够保护花音，所以我们才可以一起出门的。”
认、认可？看我长得这么高大就觉得我能护卫好花音？怎么这么大的重担就突然压过来了？
但看到她露出如此期待和兴奋的表情，我也只得接受这一切。自然，我也接受了这初次的单独约会。
距离我家——花音的家现在自然是我家——最近的地铁站也是地铁5号线纱衣站，距离体育场还有八个站地。虽然我隔三岔五就会骂一次地铁5号线的过长发车间距、拥挤不堪的小车厢抑或是混乱的调度管理，但5号线的首发纪念卡我还是照收不误，5号线的完整运转——从樱海关到新营全部32个车站也被我完整坐了一遍。
“姐姐，为什么要去坐地铁呀？打车不好吗？”
这你就是有所不知了。约会的标准交通工具都是地铁，因为有许多限定事件都是只能在地铁才能触发的，比如电车英雄救美、急刹车埋胸杀、促膝长谈、被动亲吻乃至许多涩涩事件……欸嘿嘿嘿，涩涩、我的涩涩~~
以及打车很贵。地铁票8公里内2元、阶梯递增，从这里坐到体育场站才四块钱。打车就不一样了，首先就是15元起步，而且没有快速路所以缓行费不知道还得收多少，前后算起来要到30块都有可能。
我洋洋洒洒跟花音讲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我打开手机地图，发现自己的位置是东山公园北门，面前则是南四纬路。东山区的道路以经纬命名，以横亘城市的牡丹大路作轴对称分为南北两部分，5号线大致沿牡丹大路和樱小路大街铺设。
花音单独逛街的机会应该不多，所以应该不太认得路，也因此身为她老婆兼宠物的我应该好好研读地图、了解方位并护卫好她才行。
“姐姐，我们要向那边走吗？”
花音指着北边与南四纬路交叉的十三经街问道。纱衣地铁站2号口在牡丹大路与十三经街交叉口的东南端，因此只需要横过马路沿着靠东的马路牙子一路向北，就可以少过一道斑马线。
“对呀，”我边比照地图边说，“靠右一路过四个路口就到。”
“四个路口……好远。”
花音面露难色。我立即弯下身子：
“花音要是嫌累的话，可以坐在我身上哦。”
驮个小女孩属于是轻松加愉快，我的体质还没有差到扛不动一袋大米呢。虽说做不到扛麦子数十里不换肩——当然现在扛麦子这种体力劳动全都机械代劳了，但花音这一袋大米扛个五六里咱也不会带大喘。
“没、没嫌累！花音能自己走！这点路程花音还是能走得下来啦。”
花音攥紧小粉拳，捏了几下以示决心。我笑着站起身来，见日头已经不是那么毒辣，遂将折叠伞重新放回包里。
东山的高层建筑不像市区那么密集，相反市容却比市区整洁不少。市区——尤其是樱海关一带——随处可见的纸屑、腐烂食物、狗粪甚至人粪、墙上的尿迹、骚臭味……在这里统统销声匿迹，不时会有清扫车辆打扫道路并掸水降温。建筑也是全新的，许多具有装饰风格，不过我并不认得什么是巴洛克式、哥特式、古布尔干式、传统长寿式还是什么什么式，只知道房子清爽整洁。
“这是仿万神殿嘛，姐姐？”
“……大概是吧？还有花音说的万神殿是哪个万神殿呀？”
“自然是布拉齐尼雅的万神殿啦，”花音像只小鸡一般跟在我身边，“布拉齐尼雅还有两家足球俱乐部呢，叫布拉齐尼雅足球协会俱乐部和拉林姆竞技。布拉齐尼雅足球协会俱乐部就是Associazione Calcio Braquenia，拉林姆竞技应该是Society……不对是Società Sportiva Lallim。话说为什么不用associazione呢？姐姐。”
不就是布拉齐尼雅和拉林姆吗……就算缩写也是BRA和LAM，又不是FC科特布斯和科特布斯国际需要用全称特别区分。还有我哪里懂齐语，我只知道associazione大概相当于卫语的association。我怀疑这是花音直接查网上百科的介绍往里面生搬硬套。
“大概associazione只能用于calcio，而società只能用于修饰sportiva？不过话说回来布拉齐尼雅也是拥有四个洲际杯的传统豪门呢，咱记得他们的上一个洲际冠军还是2018年。”
除了国内联赛外我只关心卫超联赛，对其余的联赛只是一知半解。2018年的布拉齐尼雅击败了四大联赛的卫冕冠军，还在小组赛双杀上届洲际杯卫冕冠军巴塞隆纳，堪称历史上含金量最高的一届洲际杯。
“是的，那年布拉齐尼雅……不对是布拉齐尼雅足球协会俱乐部还拿到了Campionato di Serie A的冠军和Coppa Queru的三冠王。”
那是齐甲联赛和齐茹杯。你放洋屁谁懂啊？不过看得出来花音是个语言天才，明明没怎么接触过足球，随口念出的单词发音却跟本国联赛解说员一样标准。
“但是当时也有人怀疑这三冠王的含金量，”我接着说道，“一个重要的证据就是联赛最后一轮和齐茹杯决赛时，布拉齐尼雅的对手都有故意送球嫌疑，因此也产生了齐茹足协为了生造一个‘三冠王’而强迫布拉齐尼雅的国内对手放水的阴谋论。”
当时这算是一桩公案，因为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布拉齐尼雅对联赛对手卡拉布里亚和杯赛对手维罗纳进行过收买行为，而且那两个对手送且只送了一个球，甚至维罗纳还有一个越位进球被吹。但在洲际杯决赛时布拉齐尼雅的体力明显比疲惫不堪的圣马可联多了一倍以上，而国内的两个对手要是认真进攻的话显然能极大耗损布拉齐尼雅全队的体力。随着战乱和时局的混乱，此事也就死无对证，大多数的实况录像和公文遭到流失，逐渐成为球迷的古老传说。
“放水？那时候的足球比赛很重要吗？竟然会冒着国家信用丧失的风险……”
“很重要。那时候的足球——确切来说是所有竞技体育，被视为国力和民族的象征，那时候的足球场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那时候也被称作……‘不流血的战争’。”
我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自然无法体会什么叫‘不流血的战争’，但我知道在现在的时代，体育的地位并不比性偶高到哪里去。
“花音看过那个时代的文学作品，感觉体育是那个时代十分重要的一部分呢。”
花音稍稍垂下眉毛，而后沿着马路向北前进。
“是呀，”我跟在她身后，“虽然现在完全相反了。可能像我这样的球迷也会被逐渐视为怪胎吧。”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用左手紧紧扼住戴着手链的右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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